温州小红帽作文五期学员    李紫薇

       天蓝蓝，
       海蓝蓝，
       ……
       肖琼是一个畸形儿，患有先天性白内障，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，生父就抛弃了她。母亲也不知所终，继父是一个海员。
       从到镇上的第一天，肖琼就没和旁人说过话，她怕，怕继父会揍她。
       “琼，我们出去走走吧？”继父睁着微微下垂的眼睛，突然变得好亲切，好温暖，“春天来了，你看，街上到处是摊铺和过往的车辆，还有红彤彤的糖葫芦的叫卖……”
       肖琼望着蔚蓝的天空，当继父吐出“春天来了”这几个字眼时，她觉得自己的手已经能触摸到稀薄的空气了。她能朦胧地感觉到春天即将光顾于她，因为春天不但眷恋那些轻而易举便可获得美好的人，它也会毫不悭吝地奉献给那些心存期冀的人。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期待。可是，对于一个没出过门的女孩，她的眼窗是多么狭窄，她敏感的心还不够大，她觉得父亲的毛坯老屋承载她的全部天地，她急得哭了起来。
       继父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，脸上带着笑：“谁要敢欺负我的小琼，我就——”说完继父便做了一个打人的手势。
       “嗯，……好！” 琼破涕为笑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       穿过那片坡地，从路口转弯，肖琼被带到了一条繁华的大街上。来来往往的人群在她眼前摇晃，车子呼啸而过，吓得她赶紧躲在继父身后，紧紧拽着他的衣角。
       肖琼四处张望，她的眼神在跳跃，“已经到了吗？怎么我看不到！”
       “嗯，快了，孩子。”顺着肖琼手指的方向，他抿了抿嘴。
       深蓝的海，卷起朵朵花一般的海浪，一阵阵拍打着金色的沙滩。
       继父朝着手指的方向望去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噢，那是个很美的地方，一片蓝色的海洋，置身其中，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。嗯——你父亲就是从这里出海远航的……”他似乎觉得可以骄傲一回了。
       “那儿有金黄的沙滩，海里有花色斑斓的贝壳，那水很深很蓝……”继父拉着肖琼的手停了下来。
       “爸——我——想去看海。”肖琼抬起头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那苍白的脸。
       继父的笑容僵住了，灰白的发丝突然显得格外耀眼。
       “不，我……”继父低下了头。
       “不可以吗？”肖琼的眼睛失去了神采。
       “不可以。”继父握紧拳头，“你还小，等你长大了，哎，不知道那时我还能不能看见你的模样……”
       肖琼抬了抬头，一脸的疑惑。齐耳的短发在空中轻轻飞舞。
       时光荏苒，肖琼几乎是听着继父给她讲出海航行的经历长大的。她幻想着自己能亲身到大海边去玩耍，触摸大海的肌肤，倾听大自然的声音。与她说说即使连继父也不提及的悄悄话。感受那浩瀚的大海给她带来的心灵的愉悦。
       父亲出海时，周遭，除了她，只有窗前的风信子和一抹白墙为伴。梦中，她一次次被莫名的恐惧包围，坐起来哭喊着“妈妈，妈妈……”。她向父亲一次次提及妈妈，每逢这时父亲的表现有些急促，及时打断她的话，然后固执地甩手离开。
       在她心中，她妈妈的影像始终模糊着，美与丑，沉静与活跃，高雅与平易，始终分不出清晰的轮廓。她的妈妈只存在父亲的美好故事中。
       继父渐渐变得沉默寡言，当他病倒在床上的那一天，肖琼被叫到床前，瞅着琼气息奄奄，憔悴的脸上失去了往日出海的光泽：“琼，我可怜的孩子，原谅父亲隐瞒了你这么久，你，其实你——是我在沙滩上捡来的……”继父显得气虚无力，眼神闪着迷离，“那时我还是个年轻的海员，整日出海打渔，只记得时常有个妇人从街市来那哭泣，后来越发疯癫起来，竟把你遗忘在那金黄的沙滩上，去投海了……”。
       “不，不是这样，您才是我父亲，您不能离开我！”肖琼蒙住了双眼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       那一夜，继父死去了，无声无息。
       肖琼看着自己的亲人离开，她现在只感觉只剩下躯壳没有带去。破碎了的心情，撕碎了的梦。一切都完了，肖琼一个人在继父死去的房间里，含泪打开继父交给她的破旧抽屉的钥匙。
       “琼，从小父亲就没跟你谈及你妈妈，是怕你伤心。一直以来，继父不愿带你去你亲生母亲的伤心之地，但那真正属于你，你来自于沙滩，是大海赐给我的女儿，只可惜继父再也不能带你去看大海了。”
       继父去世的那天，雷电闪动，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来，肖琼没有去看海，她的心思，是呆呆地看着窗前的风信子。
       “继父，不，是爸爸，我看见大海了，真的看见大海了，它是那么美，那么神秘，美得发亮……”肖琼拿着继父几年前风光体面的海员照片，泪水浸湿了双眼……
       天蓝蓝，
       海蓝蓝，
       ……